時間進入3月下旬，國內疫情已經逐步穩定，但很多地方仍未確定開學時間。
疫情之下，教育是受波及最大的行業之一：學校和線下輔導機構只能暫時停課，與此同時，在線教育卻迎來了大爆發。
網課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月，宅家期間，老師和學生們對在線教學反響如何？疫情過后，在線教育培訓行業又會發生哪些新變化？
在線教學 正在逐漸適應
3月12日上午10時，保定一中高二學生韓復偉坐在家中書桌前，正在通過平板電腦上的釘釘App觀看老師講課。其間，App上的聊天框不時彈出同學們提出的問題，網絡另一端的老師實時進行解答。
這樣的學習方式，韓復偉已經進行了1個多月。雖然離高考還有一年多時間，但他已經開始了備考“倒計時”。
對韓復偉來說，這個寒假顯得格外漫長。以往這個時候，他應該坐在教室里聽老師講課。然而，因為疫情影響，這些場景只能存在于韓復偉的期待和回憶中。
“教育部門和學校擔心疫情、推遲開學，大家都能理解，但我內心還是希望早些開學。網課效果肯定不如在學校上課好，好在經過一段時間磨合，我已經比較適應了。剛開始那時候，更難?！表n復偉告訴記者。
“記得上網課的第一天，老師和同學們光調試設備、測試效果就折騰了一上午。一會兒老師那邊沒聲音了，一會兒有的同學又看不到直播課程了，還出現了好幾次卡頓和掉線情況，老師著急，同學們也著急。當時我想，要是長期上網課可怎么辦啊，感覺心態都有點崩了?！表n復偉回憶。
“好在我們高中生相對來說自制能力比較強，大家學習的熱情也比較高，經過了大概兩三天磨合，就適應了?！表n復偉說。
如今，韓復偉可以通過班級群隨時和同學聯系，每晚7點到9點，還有老師準時在群中線上答疑?！安贿^總的來說，我還是更喜歡在學校上課的感覺。”韓復偉坦言。
相對于自理能力、自制力都較強的高中生，小學生以及學生家長對網課的適應顯然更難。
“宅在家中等于打雙份工，自己居家辦公，更要‘兼職’教師，感覺身心俱疲?！?月10日晚上，石家莊一位三年級小學生的媽媽劉園在朋友圈吐槽。
“那天是孩子第一天上網課，從早上8點半陪孩子坐在書桌前，到下午5點，除了吃飯喝水，我基本上一天沒離開過孩子房間。一臺筆記本電腦、一個IPAD、一部手機，3個App，200多頁課件，還需要時不時關注自己工作群里的消息……本以為一邊看著孩子上課一邊做點工作，應該不費勁，結果差點崩潰?！?月18日接受采訪時，劉園已經從最初陪孩子上網課的“崩潰”狀況中走了出來，但回憶起第一天上網課的情景，她仍然直搖頭。
劉園告訴記者，在疫情發生之前，孩子已經在某校外培訓機構連續上了3年英語口語網課。但此次疫情帶來的網課壓力，還是讓她措手不及。
“之前家里有個老打印機，但滿足不了這次長時間網課的打印需要，就又買了一臺激光打印機?！眲@說，“孩子年紀小，自制力差，很多東西都得我來完成，微信群、App、課件，時間都是碎片化的，有時候稍微走點神，孩子可能就錯過了?！?/span>
“除了正常課程外，每天下午還有1個小時的老師直播答疑，老師會在直播中抽查學生作業完成情況。這個也得盯著，不然不放心。”劉園表示。
“經過一段時間，現在網課不像開始時那么手忙腳亂了，但還是感覺累。主要是孩子小，自制力差，而且長時間盯著屏幕對眼睛傷害也大?！眲@說。
學生和家長們對網課親身體會，與調查數據基本吻合。近日，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教育政策研究院針對全國中小學學生網絡學習情況進行了調查。結果顯示，77.3%的學生認為網絡學習是個好方式，72.9%的學生對網課感到滿意或非常滿意。其中，高中生的滿意度要高于初中生和小學生。
“我認為，網課不但要考慮不同年齡段學生的自制力等情況，合理安排教學時間，對老師的講課方法也提出了更高要求?！弊鳂I幫直播課高中部數學老師張華認為，“除了注意課堂趣味性，老師還必須貨真價實地講出知識點的重要意義和價值，時刻刺激學生思考，這樣才能在最大程度上調動學生學習的主動性?！?/span>
流量背后 能否留住學生
韓復偉所在班級使用的釘釘，是此次在線教育App中人氣最高的軟件之一。釘釘原本是阿里巴巴旗下的一款辦公軟件，疫情期間，緊急上線了“在家上課”功能。
來自釘釘的數據顯示，到3月中旬，已經有5000多萬學生使用釘釘在線上課。而此前，從2015年正式發布到2019年上半年，釘釘用了五年時間才達到2億用戶的規模。
不只是釘釘，突如其來的疫情，幾乎讓所有的在線教育機構迎來了流量爆發：字節跳動聯合50家教育機構為全國中小學生提供免費上課服務；愛奇藝攜手各家網校打造免費直播課名師團；騰訊視頻免費提供2萬分鐘課程……
就連以新東方為代表的老牌線下教育培訓巨頭，也紛紛開始線上轉型：俞敏洪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透露，在疫情發生后的一周之內，新東方將87所分校、子公司，接近200萬人次學生全部轉移到了線上。這個過程中，服務器擴容了好幾次，旗下三個平臺總承載量1000萬人次，整體運行平穩，最終把退課率控制在了3%左右。
“這次的流量效應，遠遠超過了幾大在線教育公司去年暑假耗資幾十億元打出來的效果。如果用數字估算的話，相當于替互聯網教育機構省了近千億元的推廣費?！庇袠I內人士分析。
除校外培訓機構外，各個公立學校的在線課程也有了很大進步。
“以前學校很多老師并不太了解在線教育，或者只是聽說過，沒有實踐經驗。由于這次疫情，大家都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實操，我覺得這對于公立學校的教育信息化會有很大推動作用。”保定一位初中數學老師說。
在線教育雖然獲得了大量的流量涌入，但同時也出現了一些問題，不少家長仍質疑在線學習的實際教育質量，認為對孩子視力傷害大，注意力容易不集中，很難實現線下的集中互動和把控。
在采訪中有部分學生家長和老師也反映，不同類型的學生，在線學習效果區別很大：對更習慣獨立學習、學習自主性更強的學生而言，線上學習和線下學習區別不大。但對于一些更喜歡互動、更注重課堂氛圍的學生來說，在線教育就無法替代真實課堂。
“我更看重和老師、同學在課堂上的實際互動，在家總覺得沒那種氣氛。和課堂上相比，我感覺線上教學的互動性變少了，因為上課打字麻煩。作業也減少了，估計是因為線上交作業，老師不好改。”在石家莊某中學讀初二的劉軒哲說。
機遇和問題交織，這段特殊時期過去后，在線教育能否迎來發展的春天？
“這確實是一次機遇，但不能盲目樂觀。從長遠的角度看，在線教育要取得真正的提升，還是要面對教學效果這一本質問題。教學效果能達到，分數能提高，學生能迅速掌握學習技能，才有可能最終使得某種模式或產品‘活’下去。”新東方英語“東方優播”負責人朱宇認為。
有業內人士分析，隨著疫情緩解，民眾對網上課堂的需求將趨于理性，會重新審視課堂內容的質量，“課程內容、技術支持、師資團隊等教育核心環節的深耕仍是企業競爭的關鍵。”
“在線教育雖然還存在很多問題，但至少大家都用起來了，這是可喜的一面。”專家表示，過去大家還是較多依賴于學校，依賴于常規的教育系統，但現在來看，在線教育完全可能成為教育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不說主流，但至少是重要角色之一”。
新的風口 職業教育上線
“姐妹們，開始上課了哦”“一直等著呢”……
3月13日上午，剛吃完飯，衡水市冀州區扶柳城村的谷麗娜就迫不及待地點開“第三期免費育嬰培訓班”微信群，準備開始當天的打卡學習。
這些天來，谷麗娜每天吃完早餐，便早早盯著手機，關注著育嬰培訓微信群內的信息，生怕漏掉學習內容。
疫情發生以來，冀州區婦聯與衡水家政服務培訓示范基地冀州區舒心家政職業培訓學校，建立了月嫂微信群，督促月嫂們每天上報體溫及活動軌跡，確保人員平安。在做好居家防疫工作的同時，冀州區婦聯還與舒心家政職業培訓學校聯合打造免費育嬰網絡培訓班。
“培訓班給我們購買了育嬰專業課程，學員們只要在手機上下載App，登錄即可學習產婦護理、嬰幼兒護理等10多門課程。微信學習群內，學員們按時簽到，交流互動，隨時有老師答疑解惑?！惫塞惸日f，“我家條件不好，我學歷也不高，所以特別珍惜這次培訓機會，希望能通過在線培訓，早點成為一個合格的月嫂?！?/span>
谷麗娜的經歷，是疫情期間我省開展在線職業教育的一個縮影。近日，各省發改委會同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省工業和信息化廳、省總工會聯合印發了《關于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支持鼓勵勞動者參與線上職業技能培訓的通知》，免費開放了7家線上職業技能培訓平臺的資源，并推出6方面舉措支持鼓勵勞動者參與線上技能培訓。
“職業教育和職業技能培訓一直是我省人社部門的重要工作之一。疫情期間，許多群眾賦閑在家，無法外出，加速了職業技能培訓從線下到線上的轉移。”人社廳相關負責人表示。
事實上，在疫情發生前，隨著網絡快速普及和現代社會對職業技能要求不斷提高，除長期以來火爆的K12教育(學前教育至高中教育)之外，在線職業教育已經逐漸成為教育培訓行業的新風口。
“規定的是早九晚六，實際上是早八晚十，加班甚至通宵幾乎是常態?！?8歲的劉爽(化名)就職于廊坊一家互聯網公司。作為公司的網絡工程師，劉爽的主要工作內容是客戶應用軟件的開發和維護。雖然薪水和同齡人相比并不低，但高強度的工作，讓劉爽對工資收入有更多期待。春節前，劉爽選擇了裸辭。疫情期間，宅在家中的他開始重新規劃下一步職業方向。
“我的專業肯定是不能放下，現在時間挺充裕的，我就在網上自己報了兩門Python編程課程。雖然價格不便宜，但都是業內‘大神’講課，干貨很多，讓自己專業技能更加過硬，找下一份工作才有底氣?！眲⑺f。
劉爽的情況并不是個例。來自國內最大的在線職業教育平臺騰訊課堂的數據顯示：疫情期間，騰訊課堂在線職業教育上課總時長提升3.5倍。
其中，最受歡迎課程類目(學習人數)排行榜前十名為：職業技能、編程語言、建筑工程、互聯網產品、平面設計、實用英語、醫療衛生、前端開發、設計軟件、繪畫創作。此外母嬰親子、日語、運動健康等課程學習人數同比漲幅均超過400%，成為騰訊課堂增速最快類目，讓人們感到這些可能是未來在線職業教育新增長點。其中，IT互聯網就業類課程、工業產品設計類課程付費能力強，付費人數同比漲幅超過50%。
“我感覺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和很多已經有成熟培養體系的傳統職業相比，像我們這種新興行業從業人員需要不斷學習，職業生涯就是一個不斷摸索實踐的過程。所以，活到老、學到老，不斷參加職業培訓很可能成為很多新興行業從業人員的常態。”劉爽說。
記者觀察
用戶群體年輕化 細分課程受關注
在技術快速更迭、人口結構發生變化的大背景下，國家從人口紅利型社會向人才紅利型社會過渡，產業升級加速，各類崗位對人才的要求越來越高，業余“充電”成為很多人追求升職加薪之路上的新選擇。
這種現實需求下，各級政府的政策紅利也在不斷加大。我省明確，要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多管齊下地穩定和擴大就業的策略，提出要改革完善高職院?？荚囌猩k法，鼓勵更多應屆高中畢業生和退役軍人、下崗職工、農民工等報考。
一方面政策利好，但另一方面，受客觀條件限制，實體職業教育發展中遇到一些瓶頸性問題。此外，對一些人群來說，通過高職招生途徑進行再教育也可能面臨諸多現實難題。在這種情況下，在線職業教育具有很大的可拓展空間。
“比如之前要我們學習建筑，可能只能通過報考某些高校的建筑專業來實現，而現在如果學員們對建筑專業感興趣，就能通過業余時間通過在線學習了解相關知識，并通過努力獲得這個領域的從業資格。這幾年，在線職業教育的平臺也越來越多，例如B站、慕課、騰訊課堂，都有很多專業性很強的相關課程?！笔仪f一位建筑工程師表示。
不久前公布的《中國在線職業教育市場發展報告》顯示，在線職業教育用戶中，用戶群體年輕化趨勢明顯，入職不久的職場小白與大學生一族用戶占比最高。在線職業教育的用戶根據年齡段進行細分，其中，23-29歲的用戶占比最大，達36%；其次為年齡段18-22歲的學生一族，占比為29%。這兩部分用戶的顯著特征為學生、或尚未脫離學生屬性，需要借助在線職業教育，實現從學校到職場的轉化，提升自身的職場適應力。
來自多個在線職業教育平臺的數據還顯示，隨著新經濟的快速發展，在線職業教育的細分種類開始增多。例如，在騰訊課堂平臺上，2019年有幾個汽修機構發展迅速，農業類、跨境電商培訓等一些非常細分領域的課程也受到關注。
“從整體情況來看，IT類課程占比最多，將近30%，設計類約20%，電商等近20%，還有一部分是跟考證等方面相關的。”日前，被問及當前在線職業教育新趨勢及最受關注的幾類課程時，騰訊教育副總裁、騰訊在線教育部總經理陳書俊表示。
相較于K12教育，在線職業教育的用戶生命周期較短，如何深入挖掘、放大單個用戶的服務價值？專家認為，隨著教育市場化的深入，單個用戶的服務價值正在逐步提高，學員用戶追求一對一的專業知識指導、跟進式教學成為新的教學要求，完整快速的職業知識經驗傳遞是近階段用戶對教育機構的新要求，“拿職業教育領域火爆的電商課程來說，學員們在求學時會有強烈的目的性，需要的是就業技能的完全復制，希望結束學習后可以在電商領域獲得工作機會，他們需要的不僅是理論學習，更需要直接復制職業領域的成功經驗?！?/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