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口罩一直是大家關注的話題，“一罩難求”成了很多人的困擾。近日，隨著全國各地復工復產節奏加快，大眾口罩需求逐漸增多，普通消費者想購買口罩依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這局面何時才能徹底破解？帶著諸多問題，記者對國內口罩生產供應情況進行了調查。
這是一條加速上揚的增長曲線——2月初，我國口罩日產量1000萬余只，3月初日產量破億。口罩日產量從千萬到過億，只用了1個月時間。
數據顯示，2月初，我國口罩產能約為每天2000萬只，日產量1000萬余只；2月22日，口罩日產量達5477萬只；2月25日，全國口罩日產能達到7285萬只，日產量達到7619萬只。2月29日，包括普通口罩、醫用口罩、醫用N95口罩在內，全國口罩日產能達到1.1億只，日產量達到1.16億只。
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走出這樣一條“增長線”，并不輕松。
疫情發生以來，國家發展改革委等部門全力推動復工達產，優先保障口罩企業用工、資金、物流、關鍵原輔料供應等需求，引導企業在切實做好自身防疫、確保安全生產和產品質量前提下，開足馬力滿負荷生產。啟動醫用口罩擴能專項工作，已組織3批企業通過技術改造增產、擴產、轉產，增加口罩供給。為解除企業生產后顧之憂，對企業加大生產力度、擴大產能而多生產出來的口罩等防護物資，政府將兜底收購，同時鼓勵地方政府出臺相關支持政策。
各地也在與時間賽跑，千方百計提升口罩產能。例如，在口罩生產大省山東，山東省工信廳建立特殊時期省級統一調度機制，采取“一對一”盯生產、“一對一”提產能、“一對一”保運行方式，幫助在產企業加大馬力生產、放假企業加快復工生產。深圳市加快推進“出口轉內銷”。原用于出口的口罩符合進口國醫用標準的，在市場監管部門登記備案，備案以后加上中文標簽，馬上在國內銷售。截至3月2日，廣東全省已有各類口罩企業339家，口罩產量從原來每天不足10萬只，飆升至目前每天超2000萬只。
面對巨大需求，中國石化、中國石油、富士康、比亞迪等眾多企業也紛紛“跨界”生產。中國石化利用自有原料生產優勢，將投資約2億元自建10條熔噴布生產線，生產的原料可用于生產360萬片N95口罩或1800萬片醫用平面口罩。3月9日，格力電器宣布口罩開售。按照購買規則，防疫物資優先支援抗疫一線，口罩采用預約后抽簽形式，預約成功用戶可從KN95防護級別一次性使用口罩和一次性使用醫用口罩中選購一盒。記者看到，在3月10日的一個小時預約時段內，預約人數就超過了47萬人。
原料瓶頸稍有緩解
盡管已快馬加鞭，但口罩缺口依然龐大。據華創證券分析，中國二、三產就業人口約5.3億人，如每人每天一只，全部復工后一天就需要5.3億只口罩；極端情況下，僅二產+醫療工作人員+交通運輸業復工復產，每天也需2.38億只口罩。
萬事利絲綢數碼印花有限公司是浙江省內首批轉產民用口罩重點生產企業，僅用6天時間便完成了生產線改造、工人培訓、口罩打樣。近日，萬事利口罩日產能率先突破100萬只。“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熔噴布，缺口每天1噸。”萬事利絲綢有關負責人告訴記者，1噸熔噴布約能生產100萬只口罩，現在公司的熔噴布只能做幾天。
熔噴布是口罩生產鏈上游的核心原材料之一，被稱為醫用外科口罩和N95口罩的“心臟”。突如其來的疫情，讓平常少人問津的熔噴布一下子躥上熱搜榜，特別是隨著醫用口罩產量持續攀升，熔噴布甚至變得奇貨可居。
記者通過國務院客戶端“重點醫療防控物資生產工序對接專區”小程序，聯系了幾家發布“急需熔噴布”的口罩企業。據反映，熔噴布平時價格大約在2萬元/噸，自2月份以來，熔噴布價格一路飆升，最高時漲至30多萬元/噸。“就算價格這么高，也根本搞不到貨！”湖南長沙某口罩企業負責人坦言，如果再買不到熔噴布，車間肯定就要停產了，而這種情況在同行中并非個案。
市場需求如此巨大，熔噴布產能為何遲遲得不到增加？
業內人士幫記者算了筆賬——一般情況下，一只普通醫用外科口罩耗費1層(約1g)熔噴布，一只N95口罩耗費3層(約3g)熔噴布。若不計生產損耗的話，1噸熔噴布最多可生產100萬只醫用口罩或30萬只N95口罩。
近年來，國內熔噴布市場發展相對平穩，市場容量也較為有限。據中國產業用紡織品行業協會統計，2018年全國熔噴布生產能力為83240噸/年，實際產量為53523噸/年，即每天可生產熔噴布約為150噸。2019年，總體產能產量也保持相對穩定水平。需要指出的是，疫情之前，在每天約150噸的產量中，用于醫用的熔噴布只占據了一小部分。大部分熔噴布因其過濾、隔熱、吸油等性能，被廣泛使用在醫療之外的汽車工業、過濾材料、環境保護等領域。
疫情發生后，口罩特別是醫用口罩、N95口罩需求呈井噴態勢。截至目前，全國1.1億只口罩產量已是疫情前口罩常規產量的5倍多。就此測算，3月以來，國內每天用于口罩生產的熔噴布需要約55噸。
“就我掌握的情況看，當前熔噴布供需基本上處于一種緊平衡狀態。”浙江一位參與工信部應急生產保障調度工作的園區運營負責人表示，除熔噴布企業加班加點生產供應外，目前一部分熔噴布來自此前的存貨，一部分是從汽車、環保等行業轉產，海外也進口了一部分作為補充。隨著口罩產能繼續擴大，熔噴布價格肯定也會隨行就市。
“受熔噴布供應影響比較大的，主要是一些小口罩廠家及剛轉產而來的新口罩企業。”該負責人透露，受口罩價格高企、地方政府主動要求等因素驅動，近期各地涌現出一批口罩企業，由于沒有穩定的原料供貨渠道，明知一些熔噴布小廠家坐地起價，也迫不得已追高買料，而大型熔噴布企業在政府統籌安排調度下，原料價格較為平穩。
隆眾資訊分析師王迦南表示，除市場供求關系外，決定熔噴布價格的還有兩方面因素：一是熔噴布的上游原料——熔噴料的供應，二是熔噴布行業自身的產能限制。
據悉，熔噴料是熔噴布的上游原料，是對聚丙烯進行改性后的一種產品。截至3月2日，國內聚丙烯總產能達到2632萬噸/年，市場供應充足，但國內能夠量產熔噴料的改性企業僅有10家左右，整體產能十分有限。
“不過，從聚丙烯熔噴料市場來看，中石化已經加入到行業中來，燕山石化、上海石化以及民企東華能源也在生產熔噴料，供應面呈現積極增長狀態。”王迦南認為，未來聚丙烯熔噴料總體看能夠支撐熔噴布生產需求。
從熔噴布行業來看，短期內突破產能瓶頸難度依然難度較大。據粗略統計，目前經營范圍包括熔噴布的企業只有103家，主要分布在廣東、江蘇、山東、河南等省份。記者聯系了一家位于江蘇南通的熔噴布企業，該公司副總經理劉勝勇坦言，與口罩生產線相比，熔噴布生產技術含量高、投資周期長，“但熔噴布市場本身規模不算大，投資一條新生產線動輒要上千萬元，生產線最快也要2、3個月才能建成，疫情過后行情如何不好說，投資風險比較大”。
不過，也有企業比較看好未來熔噴布市場。山東青島一家無紡布企業負責人表示，從疫情發展態勢看，全球范圍內口罩供應依然缺口很大，應該說口罩產銷是有保障的，再加上國家對口罩生產實行臨時收儲制度，醫用口罩等重點防疫物資全部由政府兜底，對擴大產能沒有太多顧慮。
“動態調整”將成常態
業內人士認為，雖然產能在擴大，但當前企業生產的口罩被調配優先滿足重點地區重點人群需求，較少進入零售渠道，也是現階段普通居民購買口罩難的原因之一。
中國醫藥物資協會醫療器械分會秘書長陳紅彥分析說，疫情開始時，原有口罩廠家的庫存幾乎在春節前已被經銷商和市場瓜分一空，之后口罩等重點醫療物資由政府統一管理、統一調撥，用以滿足醫院需求。此外，雖然目前國內疫情在好轉，但國外疫情日漸嚴重，有些口罩資源可能會轉向外貿。這些都是市場上難見口罩的原因。
但總體來看，隨著疫情緩解和產能擴大，“一罩難求”有望逐步緩解。
圣光集團是河南省一家以醫療器械加工制造和醫藥商貿流通為主導的大型民營企業。圣光集團有關負責人告訴記者，工信部幫助企業協調了50多臺口罩生產設備，預計3月中旬將陸續就位，屆時口罩日產能將從30多萬只提升到約600萬只。
該負責人表示，企業原有機修工程師五六個，地方政府幫助協調了當地國有企業的數十名技術專家來幫助調試設備。“現在新設備陸續到來，老設備產量穩步提高。順利的話，口罩經過滅菌、解析后，將很快投入疫情防控使用。”
國家發展改革委秘書長叢亮此前介紹，口罩保供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主要是為了應對疫情，保障一線醫護人員，重點是擴大醫用N95口罩生產。近一個階段，隨著復工復產對口罩需求爆發性增長，保供工作重點也逐步轉向普通醫用和普通口罩上來。積極協調熔噴無紡布、口罩機及零部件等關鍵原材料和設備企業加快生產，滿足口罩企業生產擴能急需，提高全產業鏈運行效率，是近一階段保供的發力重點之一。
目前，除西藏外有30個省份陸續新上了口罩生產線，同時還不斷有新生產線投產。叢亮表示，相信在各方共同努力下，我國口罩產能產量將繼續保持一個較快的增長，更好地滿足疫情防控和復工復產需要。
既要增產擴能，還要合理使用。國家發展改革委社會司司長歐曉理表示，隨著復工復產有序推進和生活秩序逐步恢復，除N95以外的普通口罩需求也會迅速增長，供需矛盾會有所增加。現在馬上要達到口罩“要多少有多少”的狀況是不現實的。所以科學按需使用口罩，減少不必要浪費，在當前也很有必要。
(金蕊 熊麗 顧陽)